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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鸟画名师创作录 —— 吴悦石

    2024-11-16 18:39:33

    来源:文网

    阅读:68228

    [摘要] 前言中国国家画院花鸟画所成立于2019年,主要负责画院花鸟画的创作研究工作。建所之始即立项《花鸟画名师创作录》项目,旨在通过老、中、青三代花鸟画家的创作现状与传承经验反映出目前中国花鸟画发展的基本面貌。《花鸟画名师创作录》第一辑的作者以中国国家画院的研究员为主体,将陆续推出后续几集。这里记录的是当代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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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中国国家画院花鸟画所成立于2019年,主要负责画院花鸟画的创作研究工作。建所之始即立项《花鸟画名师创作录》项目,旨在通过老、中、青三代花鸟画家的创作现状与传承经验反映出目前中国花鸟画发展的基本面貌。

    《花鸟画名师创作录》第一辑的作者以中国国家画院的研究员为主体,将陆续推出后续几集。

    这里记录的是当代花鸟画家各自的艺术心路与一人一品的艺术面貌,包括他们的部分教学心得与成果,传承应是当代每一位花鸟画家的责任。百花不足以反映花鸟画艺术的全貌,嫣红姹紫才更接近真实的春天。我们希望把这项工作继续做下去。

    中国画的发展是一条绵延的山脉,而中国花鸟画因为有了徐熙、黄筌、文同、苏轼、朱耷、吴昌硕、虚谷、齐白石、林风眠、潘天寿……而成为山脉中挺拔的高峰。

    花鸟画反映的是自然中的生命。当人类把目光由自身投射到大自然中时,人就摆脱了狭义的生命意识,上升到更广阔的生命格局里。这种认识超越了人类的文化体验,而有了更高的视野。这是对自身强大的验证。通过花鸟画,我们更加热爱生命。

    乔宜男于辛丑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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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家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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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悦石

    1945年生。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院艺委会主任,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中国画学会理事。出版有《吴悦石画集》《吴悦石作品集》《快意斋论画》等作品集。


    吴悦石花鸟画创作录

    文 吴悦石



    一、创作意识谈

    中国书画每以天趣称神妙,所谓鬼神使之非工力者。天趣也,非得之于人,实受之于天。所谓“天”者,契机也。熔情、景、机、趣于一炉,赖人以发之;“趣”者,必先究其情,穷其性,牵其机,尽其态,八面来风,涉笔成趣,耐人寻味,曲尽其妙者也。情有不容己,趣有不自知,是不期然而然,物我两忘,自然流露。诗云:“松风涧响天然韵,抱得琴来不用弹。”此等境界非拘执于釜斤者可以梦见。陶渊明有句云:“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物我交融,令人神往。 

    东坡云:“天真烂漫是我师”,真书画之精髓也。道法自然,大道之行也。能天真则能以气行,当不乏烂漫。千年来能入此境界数人而已。 

    恽南田有清气,韵致儒雅,恬淡自适。后之学者无书卷气,东施效颦,天分不足,安能成就。 

    成功画家应先是思想家,思想境界高下有别。否则徒事丹青,矻矻穷年,而终不知画为何事。所谓读书卷以发之,广见闻以扩之,于思想者乃方法而已,于无思想者乃方向或终极追求。画贵有静气。悬之素壁,韵味悠长,怡情养性,神气存焉。 

    中国画大写意一科古称泼墨,民国以来始称写意。泼墨者形质也,写意者心意也。亦如诗家比兴法,天马行空,触机而发也。杜工部诗云:“元气淋漓障犹湿,真宰上诉天应泣。”体味诗意,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文中笔墨之酣畅,胸襟之旷达,感人至深,故千年之下,传诵不已。此种写意精神乃画家之灵魂,大道之津梁。 

    学子问学多问法,不问理,何耶?法易理难。法易闻知,而理不易真会。作画时法易施之纸上,理则难以化诸笔端,故先贤告之后学,先明理,可不妄行。 

    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据德依仁,游心兹艺,故所作无不曲尽其妙,是得“从心所欲不逾矩”之道也夫!绘事者据德依仁之余也。 

    佛家由放下便是,人生之经典也。然何为是,是之层次,是之深浅,又如何解得,何时才算解得,解得后又如何放,余以为放之法多矣,唯其在悟,悟后便得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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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寿图 180cm×70cm 2020年



    习中国文化者如能养心,则一生受用不尽。平时能燕居静坐,读书品茗,养心调息,以使精光内敛,一旦用时则神采飞扬,精光四射矣。观名家之作,无不神完气足,异彩竞放,或有狂放之处,亦不过平生养心之故耳。 

    气韵生动为谢赫“六法论”之首。绘画的核心即“气”,“气韵生动”包括了用笔、造型、构图、用墨乃至笔性、心性等诸多方面。所谓“意”和“气”,乃依托其笔墨,笔笔生发,妙趣横生,虽淋漓而不堕江湖一途,虽工致而不染工匠习气。要有苍浑之气,静穆之气,儒雅之气。倘能气使笔运,则神采焕然,所以精神专注以气运笔,气至势开,则一片天机灿烂。 

    意味、气息,从何而来?师法传统,崇尚经典,守其中正。“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用功夫。若要纸上谈佛法,笔尖写干洞庭湖。”经典要反复锤炼,终有悟境。 

    作画气韵生动为第一要事,以气为主,气盛则可以纵横挥洒,其画必生动。气从哪来?骨法用笔,古人讲生死刚正为之骨。骨从哪来?从书法中来,故好画家必是好书家。 

    翰不虚动,下笔有由。不故作高深,要平常,于平常中出彩,平淡而韵长。年轻时学画气势要大,要有纵横气,至老才能气魄遒劲而绵和。 

    画道是绘画的中心和主旨,即“至道无难,唯嫌拣择”。庄子所言“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大美为真,返璞归真。做到庄子这点甚难,但八大、吴昌硕、黄宾虹都做到了,好多画家都做不到“朴”。 

    王维说:“夫画道之中,水墨为上。”此千古不易之论定—中国画就是“水墨为上”。郭若虚有云:“丈席以讲画道,隐遂驰名海内。”关于“道”,我们不能故作高深,也不能不屑待之。 

    在笔墨当中,中国画给人最深刻的就是看一画而知其所有。我们通常都说“见字如见人”,其实“见画”也能如“见人”。中国画画气不画形。讲究精、气、神和势,这是一种更高境界。当能够读懂书画作品的气和势,就算真正懂得中国书画的魅力。 

    人格气质与笔墨境界是不可分割的,二者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山水如是、人物如是,花鸟画亦如是,这是中国绘画所呈现出的独特文化视野和审美特性。合诗书为三昧,与花鸟作四邻。

     “气韵”古已有之,在“谢赫六法”中便有记述。“气韵”不应归于天生,而是后天努力的结果。“气韵”并非人人可得,“气韵难得”主要是人的因素,只有将人品、学问、修养、胆识融会贯通,再行之以笔,“气韵”才可油然而生。 

    学画者应知画之优势,笔墨气韵之高下。一幅画妙在何处尚且不知,如何学画?故学画宜先练眼,眼高方能手高,常看“文革”前名家作品与历代传世名作,久久浸润其间,自有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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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迭连绵 154cm×84cm 2013年

    二、笔墨总结谈

    作画不可信笔。所谓“瀚不虚动,下必有由。”水、墨、纸、笔,判断应极精确,方可心随笔运,腕底神行,始可“信笔”。否则易入魔道,入魔道而不自知,则欺己欺世。书画得古之传承,切不可堕入江湖一道。江湖一类举目可见,正道之微,令人扼腕。倘若技法纯熟,而终不能透网之鳞,除獐之法无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与志行高洁之人为友,脱去胸中尘浊,自然丘壑内营,信手拈来,妙趣自生矣。此是法,亦是理,前人之述备矣。 

    作画以笔力胜,笔力由骨气胜,骨强则气势强,无骨则无势。一寸线一寸骨,故曰生死刚正谓之骨,骨法用笔也。故曰“寸骨寸心”,老子曰:“强其骨”。尝说“意到笔不到”,意者何?笔断迹连,迹断意连,意断势连。画贵有势,不尚雕琢。画贵内美,所谓蓬头粗服,不掩国色。有内美方能摄人魂魄,倘使寓目不忘。久看久新,则必为名迹。 

    历代论画皆谓墨须新研,水必新泉,而宾虹先生独用宿墨,能使墨彩焕然,层层积染,笔笔留痕,见笔力,见精神。正如宾翁所言,独入深山,忽见大光明者。 

    墨须久研,浓厚方可使用。散之老人所谓“熟”也,不熟不用,不熟无精光,无墨彩,不熟无晕化之妙。生熟之墨用过便知其妙。 

    墨以轻胶泛紫光者为上品。轻研慢转,所谓“磨墨如病妇”。研磨之中别有妙想联翩,亦文房一乐也。咸丰以后进口西洋烟晶制墨为多,贻害甚深。今日之墨烟亦不精,多胶重滞笔,殊不堪用。 

    前曾论及磨墨,磨墨一法不可小看。磨乃砺也,千磨万转之中,性情、思想、学问皆随墨随出。磨墨可以磨掉火气,磨掉短视,磨掉浮躁。苟磨墨之心尚不能安然,定性、静观、坐冷板凳之功又安得而言?故调心养性,磨墨亦一良方也。 

    “干裂秋风,润含春泽”,喻用笔之妙。一画之中如“干裂秋风”,定有“润含春泽”之味。所谓“带润方燥”,非若某人作画,一幅为干裂秋风,一幅为润泽春含,此处拈出以正视听,恐其贻误后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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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 138cm×70cm 2020年



    习中国画,无论山水、花鸟、人物,首重练笔。有笔则有气,有气则有势,所谓气贯神随,势从笔出。故练笔乃至关重要之法。老一代画家看画时首言某人画没笔道,某人画有笔道,有笔道即有笔墨功夫,笔道关乎作画之生命,故老画家一生重在练笔。 

    传世名家皆胜在用笔,无论大屏巨障或片纸寸缣,观其笔中之性,令人心向往之不能自已。笔中之生命千载不灭,痴儿贱家鸡者不足为怪,夫子曰:不知者不怪也。 

    前言用笔之法在笔笔分明,亦在笔笔生发,如无生发之势,则无笔墨之机趣于生发之中。生发之时要有激情,故以情发之方有墨趣。一法之用看似简单,用之在圆而不在方,用之在简而不在繁,用之在心而不在形,用之在悟而不在知。所谓圆者,圆融是也,融会贯通是也,圆融如意是也,非仅仅方圆之义。举一反三,见微知著,法之一也。 

    用笔用墨相为表里,触处相宜,是在心得。会心者能于用笔之时,得其神妙。故其画简略中有精彩,平易中有矜贯。而在章法笔法之外,体势浑然,元气磅礴,所谓气韵生动由此出之。 

    笔墨要厚、拙、重,还要透,不能脏。 

    用笔要松、要活、要毛、要自如,太均易平。 

    用笔要圆厚,转折要学会调锋,又稳、又狠两边毛。 

    用笔要苍润相间,干裂秋风、润含春雨。 

    用笔纵横要取势,势足出精神。 

    用笔要胸有成竹,线条干中有湿,把握其质感,注意笔趣、味趣。 

    中国画为什么强调书法用笔?赵孟 说“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中国画要把书法笔法融入其中,才能耐看。在书法中,笔在纸上不能潦草,一潦草就不入纸。书法一要沉,二要雄。不管是拙还是秀,从形到笔都要讲究。把精神放在画里就耐看。“逸笔草草”说即是在书画过程中要把心放下,达到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不能曲解“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这和草书不同理。如果它们都是飞动的感觉,就不耐看。飞动之中必有持重之处。把书法用笔用到画中,使画跌宕起伏,否则用笔单调。 

    站到画案前,面对画纸,不能讲平等,需分主宾。你是主,纸是宾,你是君王,纸、墨、笔、砚都是奴仆。豪气、丈夫气、孟子所谓浩然之气,皆须到笔前。不能发,则诗引之、歌引之、舞蹈引之、酒引之。写字、画画都讲究一个松字。松则灵动、生动。

    写字、画画是一辈子的事,养气最重要。所谓“老缶画气不画形”。 

    作画,笔墨当排第一。笔墨越是考究,画面才会越生动。用笔,不巧则不生动,不实便没有力量。笔性不出,画面自然呆板,难有奇趣。行笔之时,要如蚕食叶、沙沙有声,每一笔痕要历历可数、不含糊,乃见其笔性。要时而率意,时而凝重,方可有活泼生趣之感。“笔墨通神处,妙在机趣中”,不着意于点画之工拙,然行笔之中迁想妙得,笔墨生发之时能瞬间得之。写意作品要做到疏朗、洒脱、遒劲、苍辣、奇崛、生动。 

    “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作画不能荒率,即便是写意画,也要经过深刻思索。随意为之,只能算作涂鸦。

    “书画得上古之传承,切不可堕入江湖一道,更不可精神不专,泛泛涂抹。”董玄宰云:“后代人作书,皆信笔耳。”“信笔”二字,最当玩味。看似天真率意,非得处处经营,少了一处用心便会少了一道生机。看似极简,实则最难。动笔之前,须明晰作画之动机,尽心为之,稍有不慎则会“画”入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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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 138cm×70cm 2020年

    三、技法谈

    画禅室论作书之法“在能收纵,又能攒捉”。须知“收纵”和“攒捉”一语道破天机。执管之时,揣摩其度、其法、其神,可以豁然心胸。又云忌“泛泛涂抹”。“泛泛”则不经意,无神采,非精神专注,亦非心神往之。病其浮、薄、软、荒率之气也。泛泛日久,成为习气,则终生不得解脱。 

    思翁云:“古人神气淋漓在翰墨间,妙处在随意所如,自成体势。”正此一句丹髓,乃臻于化境之法。至于努笔而行,夸张态势,存揠苗助长之心,所谓朝学执笔而求幕合辙者,焉有体势可言?有神气则有态势,有淋漓之势则随心所欲,自有妙招。惜天下人不能淋漓,一淋漓便入江湖。神气淋漓与随心所欲可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凡人终老不得其门而入。 

    点画之妙在机趣,机趣者有天人之说,而大约牵想妙得,笔墨生发之时瞬间得之。若苦思冥想,心手失畅,则笔下僵硬,何论机趣。此事乃在笔墨精熟,池水尽黑之后。画家以画行天下,当知此中艰辛。 

    少年时读书,见王麓台“笔下金刚杵”,王石谷“笔力能扛鼎”,无限仰慕,亦不知如何学法。待与时俱进,方知非以力学,力不能得,而以气行,以气得之。以力行则粗疏霸悍,以气行则精光内蕴。 

    画有生气,蓬蓬勃勃,观者神往,大有呼之欲出之感,非徒取形骇者所能梦到,故生气不易得。生气要笔墨精到、生活蒙养,挥毫之时才能气至神出,无板刻之讥、妄下之议。唯其能生,生则活,生则动,生则灵,生则妙;能生则气至,活画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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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硕果 138cm×70cm 2020年



    子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画家务本应始于用笔,有笔虽简而不空,无笔虽繁而不质,用笔之法如恒河沙数,然有骨有势,有神有气,当为传世之经典。要有笔意,有笔趣,有笔性,方为可观,故石涛和尚有一画说,盖不虚也。至若道生之时则如花开五叶,结果自然而成。 

    作画在于用笔,无笔则不成画,画之要诀在笔笔分明,此则画家用笔之道,前人之珍秘,近日已成敝帚。然而举凡得此,便成传世之作。纵观前人名迹,便可了然于胸。余每讲必谈用笔之道,苦口婆心,只为一个简单道理。遍观天下画坛,和者盖寡,时势乎?时运乎?识者至此曾叹息乎? 

    中国画必以笔求生气,所谓骨在势存,有骨有势,何患不足成画?其实中国画提倡养神、养气、养性,皆为养笔之由,乃养笔之一法也。至若读书卷、广见闻,亦一种养法。即使品茗、聊天、架鸟、养花,又何尝不是温养之道?善用者俯拾皆是,只在笔上求道,直如刻舟求剑,是其愚也。 

    笔力劲健,风神顿爽。行笔一要劲,二要健。劲要力道,使其如刀入水,如千斤坠石,还须速度与发力,使风神顿现腕下。此时之笔虽不能高古,亦一时之雄也。倘能融会贯通,神清笔畅,风骨高华,精熟婉润,则必能鸣于时而传于世。 

    大凡用笔有正、侧、顺、逆、横涂竖抹,拖泥带水,渴染干擦,无所不用其极。有笔则有气,有气则势出,势从笔出,笔笔生发,则神采化诸于笔端。 

    当代大写意绘画,习者虽众,知者甚寡,不知者以为涂鸦之法即为写意,其实大写意是经意之极若不经意,如意到笔不到,乃是精微之极致。 

    明清之后强调“生、拙、高、古”。求其“大美、内美”。“生”就是艺术家追求的老到。我们在书画学习过程中要分几个阶段 : 最开始追求“熟”,学生阶段追求“熟”后“熟”,少年一熟,青年一熟。 

    想要成熟就需要学习,成熟的过程中难免结壳。这些人都是“熟”后“熟”,“熟”了不能“生”。“生”是一大难题,就是鲤鱼跳龙门,要懂“鱼”“龙”之变,才能“生”。这是一种从量到质的飞跃,要达到物我交融,就是活化之后把所学的东西一变,脱落形骸,然后达到“生”的境界。表面“生”,实际是“极熟”,即“经意之极,若不经意”。 

    “空其中正”是左右都可以跌宕,却能守中,有气且能使气。首先要有浩然之气,人要正、不懦弱,即使“生”,但“生不离中”,不离“法”。离了“法”,离了“中”,“生”就偏离。“生”和“拙”有一体两面,“生”“拙”易合为一体,但是“拙”未必是“生”。“生”在笔墨运用中有种温润的天趣,少有人做到。“熟后生”不是一味用“拙”,这种老到就是天趣,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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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国家画院吴悦石工作室指导学生创作

    四、构图谈

    以笔取势乃前人之成法。行笔入纸,笔笔生发,生发不已,大势已成,神气因存乎其间矣,挂之素壁,森森然,此则今昔不同之处。今人则以构图安排笔墨,兼之西方东方各种画法之影响,取势之说日渐湮没。故余讲经营位置,不言构图,而强调“取势”,自有其深意。 

    作画勿以大小论优劣。传世作品中诸多小画,令人百看不厌。挥毫之际,涉笔成趣,天真烂漫,韵味十足。旧时画家笔墨功夫扎实,文思画意俱佳,案头小品、手卷、册页,把玩之时,心神冲淡,雅趣顿生。今日则画幅既巨,题目亦大,处处以大为时尚。余以为大者当非画幅之谓,应为境界大、精神大。若荒疏粗鄙,虽大何益?不若小之雅宜也。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论者谓气象恢宏。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步步紧扣,层层深入,以李太白笔法写入画图,可择画法之微妙。 

    以形写神之论出自顾虎头,此中国画之要紧,后世论者无数,似无出其右者。近来世风大变,不论神形,不论笔墨,唯以西方构成为要,只是点、线、面,黑、白、灰之变,或构图奇诡,幽冥晦暗,新则新矣,余以为此等绘画非中国文化,不知后人如何看法。 

    作画重自然天成,孙过庭所谓险绝之后,复归平淡之意,诗论有“敢为常语谈何易,百炼工纯始自然”。用常语求自然,看似简单,实极难也。能平常则不平常,平常最难,至若能平中出奇,则必为高手。所谓平淡自然都是千锤百炼之后,心态平和,得自然之妙有,非险绝奇怪之辈所能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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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国家画院吴悦石工作室指导学生创作

    花鸟画多取折枝花卉入画,画幅之中须回还借势、气息贯通,故其章法千变万化,以画幅有限之空间,变为无限之境界,均赖此借势之法。借要有势,势随画转,势转境生,画在纸上,势在纸外,一气相通。画有繁简,势有一理,伸手得之,即可成画。有时虽然千笔万笔,失势即失其妙。 

    势者无形,万物万事贵乎有势,何况画图?故作画,贵在取势,势既无形,如何取法?势有种种不同,试说如下:有张势、随势、逐势、顺势、作势、造势、守势、用势、无势、因势利导、因势乘便、乘势使气,便是势之无尽法,成就古今多少画家。如若画家无胸次阅历,徒以笔墨求之,则如南辕北辙,理解更无法说起,此乃中华文明之精粹。梁思成、林徽因乃名门之后,家学深厚,西学亦精深,然能识中西文化接轨之说纯属悖谬,令人敬仰。 

    花卉出枝要合理,在意起承转合,三五枝要重点交代,要画得出彩,注意分叉布势,打点尤要注意。枝干的取势穿插,要懂得呼应、回抱、顺势、借势,左冲右突,随势生发。画技梢要注意造型与用笔,要有巧劲。 

    布叶要注意理法,叶要从杆上出来,注意疏密、分布、虚实、掩藏、主次。要像写字一样,分间布白,长短不一。画叶用笔不能叉开,要成形,方向要不一,懂得变化之道。 

    “构图”一词来自西方,就是我们传统上所讲的“章法”。章法中与构图相似之道,即布局。倘若画能有势、能生动、能入眼,取势最为重要。取势和构图有本质区别,从精神层面讲,构图是表面,指聚散和疏密的关系;取势就不同,注重生发,就会使人感到一股气场在画中。 

    “意到笔不到”也是势的一种。中国画取势首先归乎修养。画有势,才有呼应和气场。取势、借势都非常重要,凡画皆要借势。折枝、花卉其实就是景在画外,借势要注重画外画,画面简、画外繁。懂得取势,画才有神、才精彩。取势是中国画文人思想之境界,乃精神层面之认识。 

    “势”在中国画中存在微妙,如观者感觉一幅画很有张力或冲击力,实则为这幅画的“势”很饱满。“势”是中国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中国画讲究“意在笔先,置陈布势”,“势成”则画作生动。取势之道还是个人修为于画作上的再现,是一种“高段位”的文化,我们更应加以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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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作中

    五、写生谈

    谢赫六法中有“传移模写”,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谓“六法精论,万古不移”。传移模写即临摹、写生之谓。乃中国书法入门不易之法,舍“传移模写”则无根基可言。于模写上下大力气,终生受用。郭若虚所谓“万古不移”之说,绝非虚妄。 

    石涛云:“山川与余神遇而迹化也”。行万里路,浪迹山水之间,潜移默化,眼中之山水已变为胸中之山水,出之于手,形之于笔,此时之山水已非眼中之山水,所谓为山川开生面也。 

    观山时须意气沛然而至,气至情生,妙处俯拾即是,下笔着手成春,至若素处以默,妙机其微,物我交融,幻化神髓,千年来求道者不计其数,得道者屈指可数。故书画虽小道,勿以小道观之,所谓大道之精神,未成文字者,以书画呈其大观。 

    中国画能咫尺万里之境,将无限缩于有限之中,将有限放于无限之大。眼中之景乎?心中之景乎?且借笔墨以成之。此乃画家之思想者也。所谓“天地一沙鸥”者,鸥虽小,大在内心。此以小观大之心法,习画着倘不自知,写生创作惧不能生动,何来名作传世之说。古人以容膝自安,精神高迈,文章与书画能传千古。 

    写生之妙在心,观生之妙在情,落笔之时在意,成画之时在韵,名家之作大略如此,此非略影图形之辈皓首穷年所能梦见。余曾见诸多对景图形之作,速写本中尚可一读,绘成图画则一无是处,何也?是写死者也。更有甚者,速写之时业已僵死,更何言写生? 

    我们都注重于默识心记,即眼中之物非手中之物,眼中之物非心中之物。眼为心之观,先默识于心,而后熔铸于心,看到的、听到的皆要融化于心,作品才具人文性,绘画则会不期然而然,幽然而至。 

     黄子久的《富春山居图》绘的未必为两岸当初的景象,但味道十足;倪云林的山水之太湖石,亦非其笔下描绘的那样简单;黄宾虹先生画桂林、黄山,其实差别甚小,细细品味却精神灿然。不要苛求像与不像,中国人要看文化精神。再如傅抱石用抱石皴画华山、黄山,画东北、西北,用的虽是一种笔法,但不妨碍他对精神的理解。 

    写生就是要“写心”,“写生”和“写心”并不相悖,只是于理解中不要对立起来。应明白写生之道理,方才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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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作中

    六、造型谈

    画家应物象形,莫非自然,感物抒情,各擅风骚,或文或质,情性不一,遗其貌,观其本,庶乎心不妄言,笔不妄下。 

    《淮南子》云:“心者形之主也,而神者,心之宝也。”心者有形而神者无形。无形之于笔墨,在于形中有神。而神者,望之可得,触之无相。书画一道不在工拙,以得神为主。故名家作画放笔之时如有神助。神由气生,养气得气是为心法。 

    在心为心象,在行为形象,此非论孰为高下。形象者为实,心象者为虚,虚实合则相生,故虚实不可偏废。脱颖而生,是为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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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摩吴悦石老师创作

    七、墨色色彩谈

    中国画用色如同用墨,色不碍墨、墨不碍色、色与墨汇、墨与色融,亦见精彩,用色厚而不滞、淡而不薄。 

    古人用色浓而不艳,淡而能厚。非一次而为,需层层晕染,方见古雅。当代工笔画,不但笔法变了,颜色也变了,我们回头看,于非闇那一代人用色,深沉古雅,现已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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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个性语言谈(继承与创新)

     近世大写意每况愈下,习者虽众,知者甚寡,尤多纵横涂抹,不知妍丑。不知者以为涂鸦之法即写意,殊不知写意者乃经意之极若不经意,千锤百炼,以少胜多,精妙绝伦,笔墨之趣起于画外。观千载下能写意者数人而已。 

    作画宜有感而发,情感互为表里,白乐天所谓“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如云似雾,感惠徇知,挥毫之际情入情出,自得其趣,不亦快哉! 

    人品不高落墨无法。所谓法者,求之于形,体现于道,形于一画,表象万端。知画者,见一画而知其人,是中国书画魅力所在。 

    品格高下即可定生死,心知其意可以领传承,无源之流必不能入东海,无本之木绝难参青天。生活如此,学问如此,书画亦如此,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学书学画平常事也,由平常而起,终成不平常之功,水滴石穿,是此理法同源。 

    梁山舟论书有三要:天分第一,多见次之,多写又次之。杨守敬以为需增二要:一要品高,品高则下笔妍雅,不落尘俗;二要学富,胸罗万有,书卷之气自然溢于行间。前人此等论述极多,要言不烦,乃命脉所系,余拈出以为座右,与同好此道者共勉。 

    举凡笔墨之技巧乃作画之必备。常言呕心沥血并非奖誉之词,乃浸润技巧之态。不外乎勤苦之相。掌握技巧而后超乎技巧,由技近乎道,即中国文化至高境界。大涤子所谓:“呕血十年,不如啮雪一团。”道出中国文化人之精神追求。心中高旷澄明,虚空清介,气格高迈,平淡冲濡。能够涵泳其中定然高妙。画论中超凡脱俗之说并非虚妄,故前贤云 : 德成而上,艺成而下。 

    临摹画,不能被画欺负,下笔要大胆,不要怕画坏。 

    临摹名迹,要用心深入,学成之后,想变亦快。 

    临习前人作品要懂得巧思善变,脱前人窠臼。 

    师古人之心,不师古人之迹,不迷信、不迂腐。 

    师法不要拘泥古人,不唯书,不唯名,不唯上。 

    传统经过历史沉淀,艺术成就集数代人共识,要师法传统,不学时人。要学大师传世精品,尽量精临。不学不看怪异、平庸、低俗之作。 

    师法要究其源流,路子要正、方向要对、要讲究,有出处。先学后脱。守住传统也不是临摹几张画,不是学一年、两年就可,这样学不到精髓,学到的只是形式。 

    学传统主要是学传统的精神,不要学“形”,“痕迹”要尽量脱离。中国画讲究来历、出处,缺少学习传统的过程,画面就缺少传统文化的温养,缺少中正平和、内在精神的体现。 

    在传统中学习,发现前人在继承传统过程中的精神。这种精神不是恪守上一代的笔墨,而是每一代都有自己的时代精神,而且都非常明显。比如宋之后到元初,赵孟 、钱舜举(钱选)等人都在复古,却又不一样。一是文化,二是修养。其次,是他们本身的品德修养高。 

    要明白什么是传统,传统是怎样变化的,而不是抱着“四王”天天临,虽然要下功夫,但心要宁、眼要亮,这是最重要的。 

    温养、锤炼、熔铸,这是一个自我认识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能逐渐发生化学反应。中国人所有的学问就是“天、地、人”,眼观天、俯察地、中通人和,只有达到“贯通”才能到达“通达”之境。“达”则生变,“变”是有过程和条件的,这几个先决条件不成立,就变不了。所以说,一是“学”,二是“化”,三就要“通”。“通”后才能“大变”,“变”与“不变”是相对的,变分大变、小变、渐变、突变,在变的过程中要根据自己的条件来顺理成章、顺势而变,不要硬变。积累多则大变,积累少则小变。变都是活的,就像《礼记·大学》所提“日日新”。要在不断充实、不断学习过程中再认识,只有不断认识,才能“变不拘泥,不停止上”。 

    九、创作轶事谈(学生张泽石记录)

    轶事一:每于工作室集训间,先生忙于示范、改画甚是辛苦。一日,先生课后于墙角处见一弃画,云:“谁之画?”一弟子怯懦:“画坏丢弃的。”先生捡起,审思片刻,旋即提笔落墨,稍加整理,寥寥数笔,一幅佳作便跃然纸上,众弟子拍手感佩:“先生妙手回春,神来之笔也!”先生笑曰:“废画勿急弃,绝地而后生,迁想妙得后,许是上品。” 

    轶事二:弟子示作业面有难色,问先生:“初甚满意,而后不佳,欲弃不忍,奈何?”先生审视良久,横叠竖折,裁弃大部,置于画案展观,精妙佳品豁然眼前。“大钱不卖,换酒亦可。”先生戏曰。弟子哄堂大笑,感叹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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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泽石

    山东无棣人。中国艺术研究院张泽石工作室导师,荣宝斋书法院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吴悦石先生入室弟子。2008年8月,参加迎奥运书画名家邀请展。2013年,参加由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的“辟雍雅集”全国名家笔会、由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主办的海峡两岸书画名家江南行活动。2014年6月,参加中国国家画院十年教学成果展。同年10月,参加中国国家画院精品展。2018年,参加由中国文联、中国美协组织的“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写生活动。2019年10月,参加由中国文联、中国美协组织的“向人民汇报”作品展并在炎黄艺术馆展出。多次参加由中国文联、中国美协组织的国家级大型展览并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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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禄图 136cm×68cm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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